这几年上学工作，我独自漂泊在外，与父母团聚渐渐成了无法兑现的承诺。爸妈每次打电话问我何时回家，我都支支吾吾，因为我怕自己开的“空头支票”再次伤了他们的心。每次回家，家里陈设依稀似往年，变化最大的就数我爸了：头发白了，背驼了，脸瘦了，至此我才明白爸爸老了，在岁月的操磨下变老了。
    印象中，爸爸身姿挺拔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，我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还跟不上，气得他直喊：“快点，一步迈不了四指。”听姑姑说，爸爸年轻时扛二百斤的麻袋都不用人帮忙。这我深信不疑，因为他高兴时总把我扔向空中，轻松得直如扔个皮球。
    如今爸爸老了，我在心中暗自叹息。年轻时的帅小伙变成了老头，曾令我羡慕不已的酒窝不知何时也成了一条小沟儿，配上那张苍老的脸，看了让人倍觉心酸。我们一起走路，他很难再甩下我，佝偻的身体已失去往日的风采，连小外甥都会背着手，弯着腰学姥爷走路。几十斤的东西就能让他大汗淋漓，看着我，一声无奈的叹息，那眼神就像在说：“你怎么不是个儿子呀！”是呀，我是个女孩，不能在体力活上帮他的忙，只能在他劳累一天后，帮他捶捶后背，揉揉肩膀，这时我才震惊于他的瘦弱，骨头透过那层皮，按上去极不舒服。“爸，怎么这么瘦？”问完后我才后悔不迭，爸倒毫不介意：“爸年轻时可不这样，肩上的肌肉硬梆梆的，现在老了！”连从不服老的他也承认自己老了，这话语中有多少无奈和伤感。
    这些年，我只感到自己长大了，成熟了，不曾留意爸爸的身体在走下坡路。一场感冒就能让他起不了床，吃不下饭。我拿些药，倒杯水：“爸，吃点药吧。”他懊恼地说：“现在怎么这样娇气，感冒就能趴炕，跟你小时候似的，这哪还像个男人？”我只觉得鼻子发酸，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，只在心里默念：“你是个男人，在女儿心中你永远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。”
    夜深人静，辗转反侧，那些往事经常让我彻夜难眠。爸爸老了，三个儿女长大，先后离家，有时只打个电话，给他那盼儿回家的心一丝安慰。即使回家，也是不久即匆匆离去，惹得他很不高兴，不停地念叨：“回来了就走，回来干啥？”这时我才读懂他心中装着多少儿女情。此时，月色正好，爸爸也许又失眠了，又在想念儿女，就像我想他一样。拿起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，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亲切的声音。“爸，这个假期我一定回家。”放下电话，心中无比轻松，今夜，我可以做个好梦了。